永恒的纪念

永恒的纪念

2017年3月20日星期一

123. 絢空

世界的喧嚣把我淹没。

谁让我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。谁让我失去一切。在时光的面前所有感情都是那样脆弱又卑微。所有的理想都比黄昏后的蜡烛更微弱。蝉鸣鸟叫是夜的声音,而在这漫长的夜里,再也没有一个怀抱能让我依靠。我在开始的时候,就失去了仅有的温暖,漫长的夜会有松树的汁液把我冻僵成琥珀吗。或许最后我只是失去了灵魂的蝉壳,在深夜的蝉鸣鸟叫中,用僵硬而无助的姿态飘落,用一个又一个优雅的后空翻,慢慢坠地,腐烂成泥。

我还在怀念着你和我同在的日子,可我又是那样肯定而坚决地知道了,天使,当初的你,只是用羽翅抚过了我的背脊。我竟错以为那是你愿意给我的一点温暖或拥抱,走上了一条注定孤独到老的路,每一个失落的雨夜里,摊开你留给我的日记本,灿烂是金色的锦绣年华,是你亲手留下的娟秀字迹(如今它们都已泛黄成思念的颜色)。我曾经看着你用如此决绝而哀伤的身影闯进了我的世界里,哐当的,好大声。可后来,我即使用尽了全力,却还是留不住你的身影。你知道吗,时间把一切都模糊得不成样子了,我甚至想不起你的样貌你的温柔,只依稀记得,当初当我被世界遗弃的时候,那根抚摸我背脊的羽翅,覆盖在我手之上温软的小手和轻声的低语,说,不要着急,你还有我。

失落的时候,还有谁的身影会穿过瞳孔里寂寞的时光长河,伴随着自己。记忆的抽屉里,叠满她的信封她的身影。时光流转,她从星空坠成一阵泪雨,如此深情。失去之后,谁把记忆一遍遍地清洗,还以为可以轻易忘记。她化身而成的泪水模糊了谁的眼睛。谁的心如此清明。最后,即使明明知道一切不过是花开花落,却如此疯魔,毅然饮下了爱的砒霜,痛得心照不宣,却还是如此甘愿。

世界是如此旷阔而空荡。

有人说,世界太空荡。她说,人群太多而知音太少。她说,我孤孤独独的,没有任何人陪伴。她说,寂寞的时候,我无法控制住流泪的冲动,可我的泪早已干枯;音乐如泉水叮咚,我能不能用它,代替我表示悲伤。

现在寂寞上涌的时候,我记起她的话,便只能用音乐填满空间、填满时间、填满寂寞的海洋。有时候想问问她,是不是有一种声音,一次听见,就再难以忘怀。是否有一种温暖,在世界的冰冷里,比音乐更触动人心。你我是鱼,游动在寂寞里看不见对方的身影。一次次闯进,一次次走出。以为拥有了一个世界,可世界那么大,一旦看不见对方,满满的温暖就化成了独孤至死的咸水,那样霸道而不可理喻地,侵蚀了整个世界。

曾翎龙说,或许,有这样的一個天使,只有你知道她的好,也只有她知道,她該如何對你好,然後離開。她温暖的羽翅会拭尽你們走過的痕跡,直至消失不見。

漆黑的夜里已经没有音乐的声响,仿佛泪已经流尽,只有一盏灯亮着,照在房间里一本金色的日记本上。我还记得,那里写着当初她跟我之间的对话:你爱我吗。我爱。你孤独吗。我孤独。你愿意拥有一点温暖吗。我愿意。你会离开吗。我会。

那时候我就知道,怎样伟大的感情,也抵不过强大的命运。任何的生死相许不过是一场纸醉金迷的醉生梦死、一场华丽的葬礼、一瞬短暂而灿烂的刹那花火。可思念绵长如山岳,注定折磨人,生生世世。

可又是谁甘愿为了一点温暖,饮鸠止渴,任凭世界的喧嚣把她淹没。

她说,每一次,在心空荡如大海的时候,站立在十字路口上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时候,一场只属于寂寞的瘟疫就在一个人的国度里蔓延。而每当她尝试用思念来自我治愈的时候,就知道,名为别离的病毒,早已寄生在她体内,蔓延滋长,根深蒂固。岁月轮回幻灭,可筑成一片废墟,一片你我再也无法彼此相知的世界。初见便是离别,相隔多年,不管如何努力,渡过了无数个季节的相逢与暂别,却依然天海相隔。

如此一线,竟可成咫尺天涯。

或许,在你我各自往前方走远后,彼此之间距离的遥远,便注定了如今的
道别。我们站立在陌生的空间里对峙,试图说服对方回来,却忘记了彼此已走到对方视线里最陌生的角落。而早知道的,月有阴晴圆缺,这世界上的因果,从不曾饶过了谁。

这一篇故事,在开始的时候,便已经画下了句点。

或许是我故意忘了,这始终会是一篇早早完结的故事,是一场幻觉。可那些穿梭于曾经爱与如今想要遗忘的守侯,总会在时光打马而过的瞬间,碰断心弦,叫人泪流满面——这些斩不断,却不得不斩断的思念。

如果你知道,记忆寄居在体内,是会孤独到死的,就会知晓,思念只是场深沉不见底的幻觉,像一只无法落脚的知更鸟,走走停停,迁来搬去,而这样的一条道路,一走完,便回到真实的、对方不曾存在的世界。

蝶梦换流年,青衣空自舞,光影交错中,我只能用那看破世情的凄婉一笑,告诉世间,你来过。

后来我便只能不再把记忆当作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了。